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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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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妙醒來便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一間房裏,就知道自己又落入了書中的某段情節之中,身上又換了件紅色的錦衣,好像這劇中的主角特別愛穿紅衣一樣,他下意識掀開被子看向自己的腳踝。

很好,這次總算沒有什麽腳銬。

但身上這繩子是怎麽回事?

單妙看著身上被綁的極其古怪的繩索,環顧了下四周,房間倒是布置的很清雅簡潔,沒有花樓裏大紅大紫傷眼的配色,一轉身便看到聞潛逆著光回頭看他,淡淡晨輝將他那張臉也染的有些溫度,看起來柔和了不少:“你醒了?”

單妙揉著眉間還沒反應過來;“嗯?”

聞潛見他清醒了,一臉冷漠,毫不留情擡腳將單妙從床上踹了下去。

單妙屁股被摔成生疼罵道:“你有病啊!”

聞潛套上衣服,倒真像是個被賤人爬床後怒火沖天的王爺冷漠道:“我一大早看到床上有人,被嚇著了情不自禁伸腳,抱歉。”

單妙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被嚇著了的聞潛:“老子信了你的邪!”

咬牙跳起來要打他,要是以後有了道侶,睡在一張床上,第二日醒來你還將人踢下來不成?活該你以後娶不到媳婦,跳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如今是被綁著的,忙施了法術解綁卻忽然腳抽筋,猛地撲進聞潛的懷裏。

還沒系好衣服的聞潛黑著臉抱著單妙腰,少年人兩條細白的長腿正環著他的腰,美艷的臉上掛滿了不知所措,聞潛甚至都能感受到手上柔軟。

單妙對自己這近乎投懷送抱的行為都快懵了。

“你這是幹什麽?”聞潛扯了下嘴角。

“綁太久,腳麻了。”單妙欲哭無淚。

“傷風敗俗!”聞潛一張棺材臉皮抖都沒抖,罵了一句便像燙手山芋一樣,將單妙重重扔在床上,拎起起一旁的被子蒙在他身上,無人註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紅。

單妙不明所以地低頭,掀起被子,看著身上的紅色錦衣,剛才還未發現,現如今站起來突然發現腰間有些涼,那兒只有薄薄的一層紅紗籠著,一直延伸到下面,白皙精瘦的皮膚映著那引人遐想的紅仿佛白雪之上的點點紅梅,勾人欲望。

“操。”單妙忍不住捏著那幾層紗罵了句臟話,“這他娘什麽品味。”隨即捏咒換了套衣服。

“現在怎麽回事?”發現自己醒來穿那套衣服的單妙顯然不高興,連對著聞潛的口氣都沖了幾分。

“大概是這幻境所致,真若按你所說的話本,我們應該是在書中的某章情節裏。”

單妙:“我是說我為什麽會在你這!”

聞潛拿了塊布擦拭著手上的霜花回道:“很明顯,按照故事情節發展,春風樓那一鬧,府裏的下人以為我對你有意,將你綁回了王府伺候我。”

“伺候?”單妙一口茶噴出來,匪夷所思,“是我想的那種伺候?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

聞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別把愛想的太狹窄。”

單妙被噎的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將手裏的杯子砸向聞潛,企圖在那張臉上留下道坑悲傷道:“我臟了。”

聞潛輕松接過那杯子放回桌面,一臉看戲精的嘲諷:“你戲還挺多。”

單妙:“……”這人怎麽嘴就那麽賤,啊?

“你這王爺當的還挺舒服啊?不用張嘴就有人替你綁人送床上?”單妙斜著眼陰陽怪氣道。

聞潛躺在椅子上慢吞吞道:“和皇帝是同一個肚子裏爬出來,一個游手好閑的紈絝,驕奢淫逸,玩物喪志,窮奢極欲,吃喝嫖賭無一不精通,甚至有在花樓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的美名,而且他男女不忌。”

“顯然要比你舒服的多。”聞潛說著眼睛勾起了一副嘲笑地模樣。

單妙冷笑一聲罵句幼稚。

“郁容和你這原身有什麽關聯?”單妙擰起眉頭說。

聞潛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前幾日管家說尋了城裏最美的歌姬讓我去瞧瞧,滿意了就贖回府。我打聽了下最近城裏花樓裏最出名的就是這個叫郁容的,引得各世家公子都為他打過一架,尤其以那個周二,幾乎是瘋魔般撲在郁容身邊,你見過這個周二沒?”

單妙面無表情點頭:“見過,被我一劍砍了頭。”

聞潛:“……”

“說到這,我想起來了,我宰掉花樓裏那些人時,明塵劍碰到那些人老是發出錚鳴,怕是低級的幻妖。”

單妙雙手放在頭下懶洋洋躺在椅子上曬太陽:“你查到關於郁容什麽事了嗎?”

聞潛:“自小被父親以二兩酒賣給了花樓,在裏面受了不少苦,在這金陵城出名後又被花樓裏的媽媽逼著陪客,只要有點權力的男人都以羞辱玩弄他為樂。”頓了頓才接著道,“不過他本人似乎極其厭惡男人,據說和他那個爹有關,大概小時候遇到過什麽不好的事情。”

單妙嘆了一聲:“要是他是個烈性子被逼成這般,死了成為幻靈也不是不可能。”

幻境大多有枉死的幻靈,因怨念太深常常迫害困住那進入幻境中的人。

“所以他就讓你體會他當時的痛苦。”

單妙摸了摸一旁的明塵劍,神色極為認真反駁:“我和他不一樣,我只會一劍殺了那些人。”

聞潛短促笑了一聲,眼睛黑沈沈,底下埋著些嘲諷的情緒:“你當然不一樣。”

你是五峰主的真傳弟子,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他怎麽能和你比?他生來命賤,攤上那麽惡心的爹,被賣給花樓被逼陪客,他都沒辦法去反抗。

“有些人生來就站在山頂自然望不到下面的螻蟻眾生,有些人則生於山腳連活下去的尤為艱難。”

聞潛知道這話帶了些情緒,單妙被秦清撿到只能說是他命中註定該有這緣,蕓蕓眾生難道誰都能站在萬人之上,誰都能享受榮華富貴,掌握無上權力嗎?大多數尋常人,都是活在底下的螻蟻,每日拼命活著都得喘著氣。

至少單妙是不一樣的,被秦清養出來的一顆赤子之心,猶如沾著毒的黑藤上長出來的太陽,光芒灼灼,耀眼奪目,因為和周圍的黑暗的反差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他心懷悲憫卻絕不愚善,勇敢無懼卻也心懷敬畏,心思玲瓏看破皮相下的魑魅魍魎卻依舊能夠待人為善。他有著不怕被人傷害的能力與資本,依舊能夠活得坦然。

單妙沈默,他知道聞潛幼時的經歷讓他變得滿身是刺,尖銳地亮出獠牙,好讓別人看著生畏,不靠近他半步。那成了他心裏最深處的一塊疤,誰戳咬誰,近乎是一種扭曲的心理。

單妙:“那你呢?現在是站在哪處呢?”

聞潛回頭嗆他:“你認為呢?”

單妙認真道:“本就沒有什麽山頂山腳之說,一切都是大家的選擇不同。”

聞潛譏笑:“那你覺得靖王和郁容比,誰活的更好些?是生來尊貴吃穿不愁的靖王還是被親身父親賣入花樓換酒的郁容?”

單妙反問:“那靖王的日子就是真正的萬人之上,逍遙快活嗎?”

聞潛直勾勾看著單妙。

哪怕是從一個娘親肚子裏爬出來的,皇位上的兄長還是對他多有忌諱,從小便在他身邊安排下人,千方百計要將他養廢,好對他勾不成一絲威脅。哪怕榮華富貴滔天,也只不過是別人手上的提線木偶,圈養在籠子裏的一條廢狗。

這般說來,他與郁容也沒什麽不同。

“天地不仁 以萬物為芻狗。”單妙頓了頓接著道,“人一旦對待事情過於偏激,心中就會產生執念,偏激越多,執念越深。”

“對於我們修道之人來說,這些執念便是魔。”

聞潛聽完沈默片刻:“難道你和陰川又會是一樣的嗎?”

單妙愕然,一時間不是該答些什麽。

“你飽受五峰主寵愛,碧瑤峰一切資源都為你所用,你生來便站在山頂。而陰川又如何?他道心堅定,哪怕是拜在方潭座下也要修行,他是心裏打定了想要殺那個偷了朱果的弟子嗎?未必,可方潭在上面盯著他,他若不成為方潭的狗,死的就是自己。

“修仙本就是與人爭奪天地道運,若你不爭不搶,便會被別人踐踏在腳下,我偏偏不甘像陰川那般人踩在腳下!”

單妙臉皺巴勸道:“你這樣會生心魔的。”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聞潛擺袖大步離開撂下一句話,“還是想想怎麽離開。”

單妙見聞潛衣擺消失在門外才嘆了口氣拍向自己的腦門低罵:“還真是逮誰咬誰,叫你多管閑事。”

話雖這麽說,但他還是追了上去。

“你生氣了?”單妙大步追了上去擠出笑臉問,“別生氣了,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聞潛冷哼一聲轉身不理他。

單妙有些心累,聞潛在外人看來性子冷傲,皮相更是如九天之外的謫仙般欺騙人,外人恐怕都以為他面冷心熱,可唯獨單妙知道這人不僅心眼小睚眥必報,而且嘴毒脾氣暴,往常小師妹想碰一下他的衣袖差點被他砍了手。

你看這麽不就是了。

每個月像個小娘子的葵水似的,總有幾天要犯病。

單妙心裏想著事,步子就有些跟不上。

聞潛回頭便看到在原地發呆的單妙又生氣道:“傻楞著幹什麽,還不快跟上來。”

單妙剛想跑過去就被一人撞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楞了一下隨即摸了摸身上的袋子咂舌嘆了一句:“不是吧…偷錢偷到小爺身上來了。”

“你還楞著幹什麽?”

單妙沖聞潛喊:“我錢袋子被人偷了!”

他這一喊,前面剛才撞著他的人立馬跑的飛快,聞潛眼尖看見了忙和單妙一起追上去。

那人明顯是個慣手且對這城內的小道十分熟悉,東拐西拐竄進一條死胡同裏,若是常人肯定要被他繞暈,可單妙和聞潛自小就在後山裏合計捉妖獸,連嘴巴都不用張,一個眼神便能立馬明白對方想什麽。

聞潛一個跳躍飛到屋頂上,看著下方在巷子裏追趕的兩人,借著高處視野的寬闊,看清楚小賊逃竄的路線。

“跑啊,你再往前跑啊?”單妙撿起隨手撿來的木棍看著前方的小賊,模樣不大,黑溜溜的眼睛直轉,即便是面對從天而降堵住他後路的聞潛也沒有太多的驚慌,估摸著是被人抓慣了。

“把我錢袋還給我?”

“這位公子說些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啊?”

單妙氣笑了挑眉瞪著他:“聽不懂?聽不懂看見我跑什麽啊?”

“這不您二位在身後追嗎?”

單妙見他如此鎮定倒也不著急慢悠悠道:“要是心裏沒鬼怎麽知道我追的就是你,把錢帶給我否則……”

“公子私自用刑可是犯法的,大街上那麽多人看見你追我,只要我出了事官府定然饒不了你。”小賊見他笑容古怪急忙出聲。

“喲偷東西的小賊還知道拿官府壓我?有些意思?那我把你抓了報官如何?”

“和他廢話什麽,再不把錢拿出來就剁了他的手,反正這等偷雞摸狗之輩放出去也會禍害別人。”聞潛神色有些不耐煩,拔起霜花就要上前。

小賊見他要動真格也不敢在糊弄連忙將錢袋子拿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交了出去:“公子你們放過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偷你們錢袋,實在是小的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上有老下有小啊......”

“說謊!”

小賊看著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刃無聲咽了下口水僵硬笑著說:“公子…小的沒騙你啊……真餓了三天了…”

“餓了三天還跑這麽快?”單妙接過自己的錢袋掂了掂看著那小賊,“這套說辭也挺溜…幹這行多久了?”

小賊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踢到了鐵板幹脆耍賴橫在地上哭訴道:“大爺們,錢袋已經還給你們了就放我走吧!我家裏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都等著我今天帶吃的回去。”

“走,帶我去看看。”

“啊?”

單妙踢了一腳小賊:“啊什麽?你叫什麽名字?”

小賊有些楞:“達子,大爺你剛才說什麽?”

“帶我回你家看看,再啰嗦一句讓你永遠長不開嘴。”

聞潛看著單妙知道這人同情心又泛濫了,冷著眼瞅著:“我不去。”

單妙回頭沖他擠擠眼。

“你眼抽筋?”

單妙:“………”

最終死纏爛打,聞潛還是陪著單妙和達子回到了他“家”。

達子是個流浪兒,從小被爹媽拋棄,被拾荒的一婆子撿到,東撿西湊地將他餵養長大,沒學什麽手藝,偷雞摸狗倒很在行。聽他說,老婆子近幾年又撿到幾個孩子,吃喝拉撒全在達子身上,所以他說的上有老下有小也不算假話。

他們所謂的家實則實是在一座破廟裏,達子顯然很受歡迎,他一回來腳邊便窩了幾個孩童,用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們。達子高興地掏出路上求單妙給他買的烙餅遞過去,等安撫好幾個孩子,才偷偷走到後面,用稻草搭成的床上躺了一個老人,眼睛似乎有些盲,聽到動靜倒知道達子回來了。

“達子你回來了。”

“娘,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麽?”達子高興地跪在稻草邊將單妙買來的軟和點心餵給那個婆婆。

“果然,你看。”單妙悄無聲息地指著那個婆婆背後的黑氣沖聞潛悄聲道,“那個像不像是魔氣?”

聞潛皺眉:“這就是你要跟來的理由?”

單妙點頭:“當然,要不見達子身上不對勁我跟來幹什麽?”

聞潛哼一聲:“誰知道你想來幹什麽?”

單妙撓頭:“……莫名其妙。”

“婆婆這眼睛是怎麽回事?”單妙細細看了一番笑著問。

達子想到這個就一臉憂愁:“前幾個月下了場大雨,婆婆本想著上山撿些柴火,結果地濕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現如今眼睛也有些看不清。”

說著他便瞅了單妙一眼:“我本來……也是想帶婆婆去看大夫的。”

“讓我看看。”單妙不嫌棄地坐在稻草上看著婆婆。

“你會醫?”達子有些難以置信。

單妙好笑地點點頭,這婆婆根本就不是生病跟會不會醫術有什麽關系?

“快,娘快讓這個小郎君看看……”達子激動道。

單妙伸手輕輕扒開婆婆的眼皮,黑多白少,眼珠子上縈繞著縷縷魔氣。

“如何?”

單妙沒開口咬破了指尖,以血為媒抹在婆婆的眼皮子上,很快那魔氣如同聞見了血香的螞蟥一般不斷朝著單妙的指尖而來。

“你在幹什麽!”聞潛暴喝,“你瘋了將這東西引到自己身上。”

對於魔氣來說,修道士的精血自然比尋常百姓更具誘惑。

單妙沒吱聲,看著縈繞在指尖的魔氣。

“無礙,不過一點而已。”

“公子你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要把血抹在阿娘的眼上。”達子看的有些不明所以,好在單妙很快便掏出來錢袋遞給他,“去給你阿娘抓服藥,就按著單子上的來。”

達子看著沈甸甸的錢袋倒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詢問。

“不過婆婆真的只是摔了一跤嗎?有沒有遇到什麽不正常的事情?”

婆婆似乎感覺眼睛好了許多,慢慢開口:“似乎路上遇見了什麽人……”

“人?婆婆還記得什麽樣嗎?”

婆婆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雨下太大了,看不太清,他就站在樹下,也不怕被雷劈,我當時還帶了傘沖他招手也不理我,於是我就一個人下山嘍。”

“婆婆你怎麽沒跟我說你遇到了人啊?這山裏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啊?”達子焦急道。

“咳壞人哪有那麽多…更何況我一老婆子,他圖什麽呢?”

“那婆婆可記得當時的路?”

婆婆:“記得記得,達子,就是我們常去撿柴火的那條。”

達子眼頭活看出了這兩人想去,雖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但好歹也是給了不少錢的當即便道:“我帶你們去吧!我知道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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